江登兴自选文集  
第四辑 离幸福不远的地方

治理这地
——橡树下手记之一

  一段时间以来,礼拜天除了到教会敬拜主,就是默想、祈祷、散步。今晨礼拜后听《创世记》后二十章。一个多月来研读这卷书,发现其中有太多的宝藏。从《创世记》中看到这些先祖有血有肉的信仰,他们的勇敢、信心。

  午后三时赤脚在草地上默想,槐花开得正盛,阳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想到雅各死前说:“愿我祖亚伯拉罕和我父以撒所侍奉的上帝,就是一生牧养我直到今日的上帝,救赎我脱离一切患难的那使者,赐福与这两个童子……”,在草地上心被恩感,几乎流泪。太阳照得眼前的草地一片葱茏,透过这一派阳光下的葱茏,似乎与埃及烈日下年迈雅各的心相遇。

  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当代的基督教是不是有玄学化的倾向,我们所讲的就是“灵魂得救上天堂”,这是很好的道理,这些救赎性的道理是基督教信仰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是,我们的福音是否也应该包括其他方面,就是我们认罪悔改以后,福音的真光改变我们,使我们重建人生的理想,不仅灵魂得救赎,而且我们今生在地上的日子还有工作性的使命,如《创世记》中上帝对人类最初赐下的使命:“生养众多,遍满全地,治理这地。”我相信这个使命并不因为人类的堕落而废弃,罪人已不能再承担这个使命,然而经过耶稣基督救赎后,上帝的子民当有能力重新履行这个使命。

  但是,在当代,我们的福音传布的过程中,很少讲到人在悔改后,当如何勤勉劳动,荣神益人,过一个整全的人生。我这里所讲的与成功神学大不相同,首先人的生命中要经历悔改重生;其次,我们的勤勉劳动本能是为了上帝、倚靠上帝、荣耀上帝;并且就我们人生的终极盼望来说,人生在地上是客旅,是寄居的。但是,我们要强调的是,在我们灵魂得重生,与我们息了地上的劳苦,离开世界之间的天路历程中,我们该有的生活态度。

  从旧约到新约,都教导我们做一个勤勉的人。

  修道院时代也有一大批很勤勉劳作的人,如熙笃会的修士们。

  马丁路德说:“工作即是祷告”。

  而清教徒都是勤勉的人。

  但是我追想,基督教不再重视基督徒的治理使命,就是工作使命的教导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翻阅手头仅有的关于清教徒的神学作品,钟马田的《清教徒的脚踪》完全没有提清教徒的工作伦理,而查考当代清教徒神学家候士庭弟兄的作品,它们多在进深祷告和圣洁生活上有良好教导,陶恕的《渴慕神》讲的多是内在的体验,但都少见工作伦理就是“治理这地”的使命上的教导。

  当代灵恩派,新纪元运动也可以说是过分张扬了信仰中浪漫主义的一去,这是偏离基督教最初精神的。

  倒是从神学之外关于清教时代的一些作品里得以一睹那一时期的工作伦理,如《玛利·琼斯和她的圣经》,由一个小姑娘六年赚钱买圣经,可见其勤勉、务实,耐心之非常,而她的行为是出自于她对上帝的信仰和她对上帝话语的渴慕。再次是从上个世纪英国作家斯迈尔斯的作品里,得以一睹英国历史上基督徒们的勇敢开拓的精神,他们对于工作尽忠尽职的信念。

  有一个反思,什么时候基督教走到现在这样子的呢?这在神学上是否与近代末世论的影响有关?比如芬尼的时代论,认为这个世界是一艘破船,终究是要毁灭下沉的,因此我们最重要的是传福音救灵魂进天国。我承认这个世界和其上的情欲都要过去,但是在世界受最后审判并毁灭之前,这个世界对得救赎的人就没有价值了吗?也许是因为受类似芬尼的影响,基督教就建立了一种很狭隘的世界观。(我对芬尼的神学思想并没有很深了解,只是道听途说。)

  但是,我认为,同样是这个世界,在罪人为要灭亡的,在上帝的子民,为我们通往天国之前生活的家园,主耶稣也不是要我们离开世界,而是要我们脱离那恶者。同样是世上的生活,重要的是我们要过得胜那恶者的生活,世界本身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世上的人们的生活是遵循上帝国度的法则还是按恶者的法则。

  最后,这一切的变化是否与西方工业化后的现实有关?一方面物质生产的问题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大问题,另一方面宗教改革后确立的工作伦理异化成了人们要尽量去追逐更多的财富,并由此导致马克思所谓的异化问题,就是人被工作所奴役,所以他们现在的文化重点的是对这种异化进行反动,所以当代西方神学家很少强调福音中的工作使命。

  然而,在中国,情况则有所不同,我们生活在一种相对贫穷的国家,我们农村中的大量人口至今仍处在物质的匮乏之下,我们的福音还有待广传,这一切都要求我们有一种更加勤勉的工作态度,一种愿意付上代价,愿意“白日受尽干热,黑夜受尽寒霜”的工作精神。

  “以色列又对约瑟说:‘我要死了,但上帝必与你们同在,领你们回到你们列祖之地。并且我从前用弓用刀从亚摩利人手下夺的那块地,我都赐给你,使你比众弟兄多得一份。’”今天,我们有雅各这样刚硬的手和争战的精神吗?

5月4日 主日